回過神來，你已身處一間昏暗的客廳中——窗外的東京，被看不見盡頭的大雨所籠罩。房間的那頭，一名看上去二十歲不到的少女，正向你投來冰冷的目光。面對突然出現(xiàn)在房間中的陌生人，比起驚訝，她的臉上更多的是掃興。垂吊在天花板上的繩套告訴你，一場悲劇似乎因為你的突然出現(xiàn)，而成功被避免。

這是獨立游戲《Rain98》開頭的一幕，房間中的少女自稱“雨原玲奈”。在日本京都所舉辦BitSummit會場的中心位置，這款充滿了陰郁氣息的電子小說游戲，與周圍喧鬧的人群形成了詭異的對比，每個站在屏幕前的體驗者，都不免被畫面另一側的世界所影響。

《Rain98》的舞臺背景，被設定在1998年的日本東京。在我們所熟知的歷史中，這是一個動蕩的時代：泡沫經(jīng)濟破滅的影響，依然看不見終點；日本國內(nèi)就業(yè)率，幾度創(chuàng)下新的冰點；“失落的十年”讓社會陷入前所未有的不安，而青春期犯罪與自殺率的一路高升，更讓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少男少女，被打上了“垮掉的一代”的烙印——玲奈便是如此，被玩家打亂了計劃的她癱在沙發(fā)上，點燃了一支香煙。

沒有任何劇情或前情鋪墊，《Rain98》的故事就那么開始了，整個過程與對氛圍的渲染，像極了某些九十年代的實驗性動畫——在被窗外天色印成藍色的公寓客廳中，來自2025年的玩家與生活在1998年的玲奈四目相對，背景的收音機中，正在傳來關于“冰河期”與就業(yè)率低下的負面新聞。

玲奈冰冷的眼神中沒有任何生氣，語氣低沉，好像對一切都沒有興趣。但也正因為這樣，她非常輕易地接受了玩家來自2025年的說辭，直到聽到二十七年后的世界“同樣滿是糟心事”時，她才首次露出戲謔的笑容，嘲笑人類永遠沒有長進。

面對因突然遭遇“時間穿越”而無處可去的玩家，玲奈允許他有條件地暫住在自己家中，并將浴室作為其暫時的居所——本作的故事，也以兩人共同生活的開始，作為起點。

和當下常見的視覺小說不同，《Rain98》沒有使用常見的“背景”加“立繪”表現(xiàn)形式，除了玲奈平時所呆的公寓客廳外，游戲中的所有場景皆由獨立的鏡頭構成，這種表現(xiàn)手法成本極高，但也為游戲的敘事創(chuàng)造了更多的深度——玲奈的動作與神態(tài)，隨著臺詞與場景的切換而發(fā)生著變化，在整體暗藍色的基調(diào)下，你所見到的每一個畫面，都充斥著插畫式的獨立美感。

不過，《Rain98》最吸引我的地方，依然在于其對“九十年代末期”這個特殊時間點下，人物與社會的塑造，以及故事中“時間旅行”與“世界末日”間的矛盾所在。

雖然本次試玩的內(nèi)容非常有限，敘事場景也始終被局限在這個陰暗的公寓客廳中，但這卻沒有妨礙玩家透過這個狹小的空間，看到九十年代末期人們的生活方式——播報著社會新聞的老式收音機、顯像管電視、流行樂海報，以及被玩膩后扔掉的“雞蛋形”電子寵物。玩家的所聞與所見，似乎都被蒙著一層充斥著顆粒感的復古濾鏡。

而從玲奈身上，你則能看到“垮掉一代”的絕大部分特征——西式上衣與超短裙，外加泡泡襪的搭配，最大程度上還原歷史記憶中的九十年代東京高中生形象；性格上，玲奈帶有虛無主義特征的言行方式，也正是這世代下，人們對未來與社會認知的剪影，比起相信“一切都會變好”，他們更將未來寄托于法國詩人諾查丹瑪斯在《諸世紀》中提起的“世界末日”。

看起來，玩家的存在已然否定了“世界末日”的可能。但即便如此，玲奈依然堅信并期待著“世界末日”的到來。在游戲中，她自稱《諸世紀》中的恐怖大王“安哥魯莫亞（Angolmois）”，要求玩家協(xié)助她的“世界毀滅計劃”。

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，玲奈用于實現(xiàn)計劃的工具，卻是一本名為“天使護照”的小冊子。這本冊子同樣有自己的現(xiàn)實原型——1998年，一種名為“天堂護照（HEAVEN'S PASSPORT）”的東西，開始面向青少年進行售賣，并迅速在東京流行起來。

“天堂護照”的產(chǎn)品定位，是一種為了應對高居不下的青少年犯罪率，奉勸“垮掉的一代”多行善事的精神消費品。在具體使用方法上，持有者每做一件善事，就可以在護照中貼上一張貼紙。據(jù)說，當整本護照被貼滿一百張貼紙時，持有者便可以實現(xiàn)一個愿望。

不過對什么是“善事”，“天堂護照”卻沒有嚴格的定義。

在試玩中，作為協(xié)助“毀滅世界計劃”的第一步，玩家被要求幫助玲奈收拾臟亂的客廳，在按照順序點擊與收拾完房間后，玲奈為“天使護照”貼上了一枚貼紙，而本次試玩內(nèi)容也在這里戛然而止。

展位邊的工作人員告訴我，《Rain98》中玩家的目的之一，就是通過與玲奈間的互動，逐漸將這本“天使護照”給貼滿。而所謂“互動”，除了最基礎的“對話”外，還會以各種九十年代背景的小游戲的形式出現(xiàn)。

其實，除了故事開篇的時間穿越外，在這次試玩中，我們并沒有看到什么太多超脫常理的展開。其實，直到這次試玩最后，我依然不知道游戲中的一切，究竟是否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——不知道玲奈是否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擁有“毀滅世界”的力量，不知道自己來到九十年代末期的原因，甚至不知道窗外的東京是否真實存在。

但反過來說，僅僅通過這短短的十來分鐘時間，《Rain98》便將自己的魅力，非常準確地傳達給了屏幕對面的玩家：精致的畫面與聲效表現(xiàn)、個性十足的角色形象，以及獨特的背景氛圍塑造，使其得以與其他視覺小說類游戲，做出了本質性的區(qū)分——所有玩到這里的人，都本能地對之后的故事，感到好奇。

而值得額外一提的是，《Rain98》中的女主角雨原玲奈，有著非常完整的語音演繹——游戲中為其配音的聲優(yōu)土屋李央，在此之前便已經(jīng)以飾演某位“低情緒系偶像”，而贏得了大批粉絲的支持。在游戲中，她的聲線還真就與玲奈孤獨冰冷的角色形象，高度匹配……我想，這大概也是自己能夠想到最適合玲奈的聲音了。

目前，《Rain98》依然處于開發(fā)階段，游戲預計將于2025年年內(nèi)推出，同時支持包含簡繁中文在內(nèi)的十六種語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