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7月30日，CJ游戲展進行到第三天。中午一點，N4展區(qū)外響起一陣娃娃音：“大家好，我是蘭幼金，我在西山居展臺等你哦。”

這是19歲的蘭幼金第二次以showgirl身份參加CJ。“不知道為什么有人看不起showgirl，”蘭幼金對記者表示，“但我不是showgirl，我是藝人，showgirl只是我工作中很小的一部分。”

CJ(即ChinaJoy)全名為中國國際數(shù)碼互動娛樂展覽會，每年7月下旬會在上海舉辦，2016年已經是第十四屆。盡管這場為期四天的活動被公認為“國內游戲行業(yè)的主要盛會之一”，但一直有人戲稱“CJ三寶”為“游戲、周邊、showgirl好”。

在CJ游戲展上，為所在展臺進行產品演示或表演的女性模特被稱為showgirl。幾乎每個B2C展區(qū)的公司都會請來一群年輕靚麗的女模特，她們穿戴著特定主題的服飾，妝容精致，身邊圍著一圈汗流浹背的觀眾，不時會出現(xiàn)對著她們連拍好幾次的單反鏡頭。

為展臺提供展示服務的男模特被稱為showboy，但大部分觀眾和廠商顯然更加青睞女模特。通常情況下，游戲公司會根據(jù)自己的需求聯(lián)系經紀公司，由經紀公司組織相應的showgirl團隊。showgirl內部分為主推、普通showgirl和禮儀三類，通常一個團隊會有3-5個主推和10個showgirl，主推有機會得到更多的曝光機會。

成為showgirl有三種基本途徑，一是成為這些經紀公司的簽約藝人，二是得到相關負責人的引薦，三是根據(jù)自身條件和公司需求進行選拔和面試。前兩類模特成為showgirl的路相對平順，沒有和經濟公司簽約的自由模特們則有專門的信息群，大家會根據(jù)群里的通知信息來參加選拔。

“showgirl的選拔比例經常達到十選一，競爭挺殘酷的，”通過選拔而成為今年showgirl的曲奇介紹道。曲奇表示，選拔往往在四五月開始。選拔結束后，多數(shù)經紀公司或游戲公司也不會組織培訓，showgirl的正式工作時間也就展會前后的四五天，以吸引人流量為主要工作目標。

在CJ之外，這批showgirl也活躍在漫展、游戲展和商業(yè)演出等場合，“宅舞”是她們在展臺上經常表演的節(jié)目。宅舞起源于日本NicoNico動畫的試跳區(qū)(踴ってみた，意為“看了就試著跳”)，當廠商們開始用“二次元”講故事時，宅舞已經在A站B站和各大漫展上十分流行。

在她們看來，CJ和漫展不同的地方在于，游戲展更加“好玩”。曾經參加過兩次Chinajoy的范美熙表示，自己做showgirl時就很喜歡在工作之余收集各種周邊。此外，就工作內容而言，showgirl有時需要展示產品，漫展則沒有這個需求。但“展示”并不意味著了解，許多showgirl很少或者幾乎不玩游戲。

一位負責品牌推廣活動的游戲公司工作人員表示，是否選擇showgirl、選擇什么類型的showgirl，都要看公司的具體需求。對部分廠商而言，showgirl“不懂游戲”、“性感美麗”的形象不一定符合自己的定位。“夸張一點說，我們的工作就是把人們‘騙’進來，”有showgirl說道。如果倒退兩年來看，這個說法并不算夸張。

2013年前后，許多公司通過衣著暴露的showgirl來吸引現(xiàn)場人流，這些女孩的圖片往往會成為CJ相關報道的頭版頭條。網絡上還流傳著多個版本的“showgirl包養(yǎng)價目表”，讓這個群體的形象更顯“性感”和“曖昧”。

據(jù)一位不愿意公開姓名的showgirl透露，內部通告群里確實會有相關信息，部分showgirl會參加包養(yǎng)活動，“還是蠻普遍的”。“我反正不喜歡這種事情，能做就靠自己，不能做拉倒。像這種靠著這種名義干這些的，不管那些男的還是女的，都不是什么好事，”這位showgirl說。

范美熙也證實“showgirl被包養(yǎng)”的現(xiàn)象確實存在，但這種情況不常見。“那個(價格)表肯定是假的，一般被包養(yǎng)的怎么還會去賺那點辛苦錢呢，”范美熙告訴界面新聞記者，“(不過)這種事都是你情我愿的，別人也勉強不來。每個人選擇的路不同吧。”

就在一些公司和showgirl極力博出位時，showgirl們也受到了來自部分觀眾的騷擾。多位showgirl告訴記者，有人會在現(xiàn)場特意抓拍showgirl的“丑照”，并將其發(fā)到網上，這給她們帶來很大困擾。此外還有部分男觀眾會趁機性騷擾。

“別人對她有負面的想法，這應該不能怪showgirl，只是有些人思想變態(tài)，借這個活動偷拍女生、揩油，”正在讀大二的張千一認為。

像張千一一樣的兼職大學生在showgirl中不算少數(shù)。去年，她在志愿展臺進行showgirl工作，今年收到朋友邀請后加入微軟的品牌大使團隊。相比showgirl，微軟的品牌大使需要接受游戲產品上的培訓，強調和玩家在游戲體驗上的指導和互動，模特色彩在很大程度上被削弱了。

“之前做showgirl的時候會有一些人會說‘能不能和你合張照’，故意把手放在腰上，而且偷拍的照片非常不禮貌。但今年就不會了，”她表示，這種情況可能只是因為自己的工作內容有所變動，并不能代表整個showgril群體的情況。

2015年，CJ主辦方對showgirl衣著進行了明確的規(guī)定，表態(tài)要“回歸游戲本質”。2016年7月，主辦方公布了更甚于去年的嚴格規(guī)定，要求showgirl短裙下擺不能高于臀線，敏感部位不能貼廣告，胸部必須由不透明、不透視材質全覆蓋，女模不能只穿比基尼及類似內衣的服裝或不穿內衣。從現(xiàn)場來看，著裝規(guī)定基本落實到了每家展臺，違規(guī)公司需要繳納罰款。

著裝規(guī)定發(fā)布后，許多觀眾表示“今年showgirl沒什么看點，那去CJ還有什么意思?”一位帶著年幼女兒來看展的80后母親告訴界面新聞記者，她認為這個規(guī)定有點“無聊”：“剛才我還在和朋友說今年沒有大胸妹子了……我是看著日本漫畫長大的，所以很能接受這些東西。

二次元、ACG的文化原本就是那樣子的。” 在一些上海本地的showgirl和參展者看來，這兩年的著裝規(guī)定受到了2014年踩踏事件的影響，“上海人，用上海話說，都喜歡‘扎鬧忙’(意為‘湊熱鬧)”，穿著暴露的模特會吸引很多人，影響公共安全，上海車展也因此取消了車模。

一位游戲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表示，showgirl穿得多了，去的人就少了，但真正喜歡游戲的人還是會留下。